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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参考:宇航员——无奈的“真人秀”演员


“真人秀”节目大行其道,既是明星的吸粉神器,也是电视台的收视保障。然而很少有人知道,第一批参与真人秀的人并非社交明星、网络红人,而是太空实验室(Skylab)里的宇航员。他们创造的眼球效应远非今日的“秀”可比。但与明星不同,这些曾经的话题制造者因被过度关注而苦不堪言。

作为享有盛名的新生代装置艺术代表,乔治·亨利·朗力(George Henry Longly)在即将于纽约开幕的艺术展中探讨了“宇航员生活过度曝光”的话题。在他看来,这些人台前展示着精心修饰过的日常生活,背后却隐藏着不足为外人道的痛苦。

太空生活犹如“真人秀”

“在太空中,表演和生活紧密相关,你得学着展示自己。”说话时,乔治·亨利·朗力站在临时搭建的展厅里,仰望着吊在天花板上的话筒,检查它是否运行良好。

这位英国艺术家正在纽约切尔西布置自己在美国个人画廊的首次展览,一切将以典型的英国乡村式风格展出。尚未正式开放的接待厅里,iPad播放着律动感极强的音乐,辛辣的龙舌兰酒和清甜的柠檬水摆放在边几上,等待前来观展的贵宾畅饮。

从饮料上人们就能依稀感受到这场展览的与众不同——美国“每日野兽”新闻网称,这家位于精英艺术区的画廊通常为宾客提供口感柔和的白葡萄酒,而朗力带来的龙舌兰似乎说明这场展览更加“锋利”。

朗力在画廊里来回穿行,为几天后的开幕做最后的调试。他身穿的T恤上,标语“我们都爱你的生活”引人遐思。它正是这场展览的名称。

“‘我们都爱你的生活’想要向人们展示太空生活的样貌,更具体地说,是展示宇航员在太空里的生活。”朗力告诉“每日野兽”,自己是从某二手店中的旧书《太空里的房子》中找到的灵感。这本1976年出版的书细述了太空实验室中的日常生活,包括宇航员如何吃饭、睡觉,在何时、用什么姿势上洗手间……

这些琐碎的内容令朗力大为好奇。在他看来,宇航员如此这般的生活犹如一场“真人秀”,他们在台前展示着精心修饰过的日常生活,背后却隐藏着不足为外人道的痛苦。而这也是他想通过展览表达的。

“太空实验室满足了地面上普通人对宇宙的初级想象。人们在夜晚仰望天空,想象着那些幸运儿们貌似新奇的日常。然而在满足好奇心之余,很少有人关心那些终日被监视器‘直播’的宇航员,究竟用什么心情过日子。”朗力说。

“他们被过度曝光了”

天空实验室是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首个环绕地球的试验性航天站。说起这场展览的重头戏,无疑是那座陈列在画廊尽头的天空实验室模型。它静静地被安放在漆成深蓝色(朗力称之为“NASA蓝”)的画廊一角,对面的墙上悬挂着雅典埃尔金大理石雕“俄尼索斯”的复制品。十几根带子从空中勾住这位古希腊酒神,使他摆出飞天之态,身边环绕着数个古老的印第安艺术品“捕梦网”。

天空实验室“本尊”长36米,最大直径6.7米,于1973年进入轨道运行,在宇宙空间运行了2246天,绕地球3.4981万圈,航程达14亿多公里,期间接待过3批宇航员。1979年7月11日,它接受了最后一道指令,安全地飞越北美大陆上空人口稠密地区,然后返回地球。

康拉德(C. Conrad)、克尔温(Joseph Kerwin)和韦茨(Paul Weitz)是第一批进入天空实验室的宇航员。1973年5月25日,3人被送上天空实验室外延的“土星工场”,抢修太阳能电池帆板。修复后他们在那里生活了28天,留下了1.4万米长的记录资料磁带,这些资料成了大众了解太空生活的绝佳素材。

在朗力看来,民众对这些素材的好奇,包含着对宇航员“正常生活权利的侵犯”。“很长一段时间里,无论电视、广播还是纸媒,都抢着刊播宇航员们太空生活的细节。他们吃什么、用什么,甚至怎么如厕都能引起观众的兴趣。他们被过度曝光,每一个动作都在镜头监视之下,可能在某一天被公布,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消遣。”

英国广播公司(BBC)指出,宇航员想有隐私几乎是不可能的——每一位在轨宇航员背后,都有超过上千人在地面进行支持;宇航员每天要做的事被明确无误地记录在表格上,每分钟都有对应事项。“当宇航员点击对应的时间表,执行任务的每一个步骤都被详细列出。宇航员的笔记本屏幕上有一条红线,随着时间流逝从左向右移动,时刻提醒着下一待办事项。”

“在地球上没人关心的琐碎小事,到了太空会无一例外地通过监控传输到地面控制台,并成为人人想要了解的秘密。对我来说,这种宇航员真人秀展现出一种矛盾。”朗力告诉“每日野兽”,“人类进入太空,给了观众一次绕过媒体直接观察另一些人生活的机会。也正是因为大众的好奇,宇航员的生活才总是出现在媒体上。可以说,毫无秘密的宇航员们是第一批真人秀明星。你或许会说,这与我们关注朋友圈里的‘海滩假期、漂亮娃、完美的鸡尾酒’十分类似,但要知道,后者的曝光是主动为之,而前者不是。”

空间站生活:无聊甚至愤懑

诸多数据和报道把太空生活吹得神秘又刺激,但在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看来,空间站里的日子平淡无奇,远不像大片《地心引力》那般惊心动魄。

2003~2010年,为了一项研究,10名美国宇航员开始写匿名日记。这份超过30万字的日记表明,6个月的太空生活对宇航员来说格外漫长:没有亲友,没有新鲜食物、阳光或雨水,没有重力,甚至不能沐浴。

“我们吃俄罗斯和美国的食物。有人告诉我们,在太空里口味会变。他是对的。我原本热衷于热辣的,现在不爱吃辣了。过去在地球上喜欢的食物,现在已经不想吃了。我们都盼着飞船或者俄罗斯太空货船到来,因为这意味着我们的亲友会捎来新鲜水果和很多好吃的,还有邮件和礼物。”一篇日记写道。

另一篇则吐露了在密闭空间长期工作的无聊甚至愤懑。“太空飞行的一个重要部分就是精神挑战,因为和你长久相伴的只有两个人。这很艰难,心情不好时也无法出去散步……我明白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定的时候,你得很快学会不被鸡毛蒜皮困扰。随它去吧。”

对朗力来说,宇航员的这种心理才是人们真正应该关心的。“人们好奇太空里发生了什么,但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们的生活状态。如果在地球上,以工作为名不间断地直播一个人的生活,可能会引起讨论。但因为这一切发生在遥远的太空,在一艘时速1.7万英里(约2.7万公里)的飞船上,似乎就成了合情合理的——只要远离地球,不合理的事物就有了合理性,这是疯狂的。世界上有太多的信息被不合理地曝光,但鲜少有人关心被曝光者心中的痛苦。”(记者 贾晓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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