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 爱
陈瑞福
听过这样一个笑话，话说老师正在讲课，看到两个学生枕着书睡觉。其中一个是成绩优秀的学生，另外一个是差等生。老师把那个差等生拉起来骂道：“你这个不思上进的家伙，一看书就睡觉，你看人家连睡觉也在看书”。
这是个笑话，反映的却是一种现实中的真实状态。但凡是一个老师，对学习优秀的学生，谁会没有一种本能的偏爱呢！
在初中毕业前的几年中，我是在老师的偏爱中长大的。那时候，自己的各科成绩都很出色，特别是数学，一直是全年级的翘楚。数学中的几何证明，是我特别擅长的。经常是，一道复杂的几何证明题，在全班同学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总能恰到好处的划出那道辅助线，问题于是迎刃而解。现在有时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神奇。有如此惊人的特长，久而久之同学们便赐我一名号：辅助线！有同学这样称呼时，数学老师总是哧哧的发笑。
我的数学老师姓陈，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烟抽的很凶，每天两包，年纪不老却有些佝偻，讲课时声音洪亮，专注而又充满激情，数米之外都能感受到他充满烟油气息的唾沫星子，以至于坐在前排的同学上数学课时经常是屏住呼吸。
陈老师特别和蔼，他的宿舍就在校园内，每当傍晚，我们几位住校的学生便想着到陈老师那里蹭饭，这时，平时教学认真的陈老师不再强调他的数学，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大孩子，我们混在一起，一边吃喝，一边耍笑。在宁静的夜幕下，小屋里时常传出一阵阵孩子的笑声。
陈老师是个民办老师，那个年代，整个社会都处于启蒙状态，师资奇缺，农村的小学和初中是以民办老师为主的。陈老师虽未受过正规教育，但经验丰富，讲课时从不看讲稿，声音抑扬顿挫，在当地很有名气。
记得最有趣的是他讲几何题的情形，经常是讲着讲着，自己也不知道了下文。每当这时，陈老师两眼盯着讲板上自己刚刚画上的几何图形，满脸无辜的样子，好像自己把自己吓着了。片刻以后，他会侧过身来看着台下的我们，缓缓扫视一圈后，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不紧不慢的说：哪位同学上来做完这道证明题？于是，我便习惯性的站起来，走上讲台，一言不发，拿起粉笔，划上那道辅助线。这时，陈老师总是拍拍我的肩膀，如同刚吸了一口烟一样满足，昂起头大声说：有了这道辅助线，这道题就有解了。
今年春节前，我回老家参加侄子的婚礼，在街上遇见了陈老师，他是专程从五里外的家中赶来我村办事的。只见他的整个上身已经佝偻的直不起来了，说话仍然唾沫星子乱飞，七十岁的人了，倒还耳聪目明，只是感觉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我连忙邀其家中小坐，闲谈中，他一支烟接一支烟的抽，我知道他有严重的哮喘病，并曾一度晕厥过去，便劝他戒烟，母亲也在一旁帮话。陈老师看着院中的石榴树，连声应承，并向我许诺：小陈，等石榴树落果的时候，我的烟一定戒掉。我回应：说话算数，戒烟后我专程回来探望庆祝。他嘿嘿的笑个不停。
前晚，我的一个在家乡开饭馆的初中同学打来电话，闲聊间说起了陈老师，同学问：你不知道吗？他已经在五月份去了，肺气肿。
我家的石榴树已经落果了，陈老师，您的烟戒了吗？
以此小文，谨祝贺二零一一年教师节！
作者简介：陈瑞福，民盟盟员，齐鲁律师事务所一级律师，山东省政协特邀信息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