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 愁
王令光
愁,这个字从心,从秋,本意是惦记着成熟的庄稼。遇到灾年,这种惦记就转变为忧愁了。
乡愁,应该不是忧愁,更不是南唐李后主那“一江春水向东流”的亡国之愁吧。
说起乡愁,首先会记起李太白的脍炙人口的“床前明月光……”,也会想到余光中的名诗里的“邮票、船票、坟墓、海峡”。从古至今乡愁人人都有。那本是对故乡生活的亲切思念、对故园风物的无限眷恋。
我已是年越七旬的老叟,离开故乡北京50多年。然而,东总布胡同里的四合院和院中三人合抱、廿几米高的大槐树,地安门内东板桥下的淙淙流水,西什库街绿树掩映的“四中”校门,后海畔旧“王府”中的工科学园,鲍家街旁木板楼上的大学斋舍……不断进入我的梦境。年纪越长,乡愁越深,魂牵梦绕,挥之不去。
好男儿志在四方,要生存、要为国家做事,就不可能囿于故土,“孩儿立志出乡关”嘛!但是,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总是为乡愁默默的留着一块地方,有恋情也有祝福。谁不说俺家乡好?人人都希望家乡愈来愈好,绝不愿它面目全非、无从恋栈。
看了《大众日报》记者陈巨慧对城镇规划专家阮仪三教授的专访,我的心头掀起了巨澜。我似乎看见梁思成面对拆毁首都城墙时痛苦的涕泪奔流,听见林徽因痛斥拆除宝贵的京城古建筑时爆发的正义最强音:“你们真把古董给拆了,将来要后悔的!即使再把它恢复起来,充其量也只是假古董!”
被誉为“古城保护神”的阮教授,认为建筑蕴藏着传统文化的精华。他凭着知识分子的良心,不顾冷言冷语、甚至不顾个人安危,抢救了平遥、周庄、乌镇、西塘等等多处古老城镇,使之成为名扬世界的文化遗产。帮助规划了丽江、同里、甪直、苏州平江路、广元等项目,走出富有丰富文化内涵兼有现代生活气息的良性发展路径。当年,咱们山东省城乡规划的前辈、连任三届省民盟常委的方运承总工程师,和我多次称赞过阮仪三教授。方总对一些地方不能根据历史文化特色搞规划,胡拆乱建,弄出“千城一面”的怪现状,十分苦恼和担忧,也深为自己无能为力而喟叹自责。
阮仪三教授兴奋的告诉记者,最近习近平主席提出,新型城镇化建设,要“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有了如此简约、形象和人性化的指导方针,必定会开拓城镇规划和建设的崭新局面。我尤其欣赏“乡愁”这两个字。他说到人的心坎里了。我的心,在欢呼跳跃。耳边仿佛响起了马思聪手托小提琴上流淌出《思乡曲》的动听旋律,听到了鲁迅先生用绍兴口音在念叨:“在这广阔的天和地之间,又有各种各样的人和事物,有活泼的少年闰土,有猹、獾猪、刺猬,有稻鸡、角鸡、鹁鸪、蓝背,有五彩的贝壳,有金黄的圆月,有碧绿的西瓜……这个世界广阔而又鲜活,一点也不狭窄,一点也不空洞。”多么美丽的沁人心脾的乡愁啊!
我又进而联想起,不久前习近平主席和彭丽媛夫人设家宴款待国民党名誉主席连战夫妇。他们共同的乡音、一样的乡情,体现了两岸一家亲的融洽氛围。这“乡愁”,又延展出益发深远的内涵了。
2014.2.24于济南